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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丹:相信是种力量 相信就可以传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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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遇到一些挫折的时候,我希望大家能用一个更为饱满,拥有希望的生命来面对,尽可能使这个世界更好一点,能去传递正面的信念让人和人之间更好一点。在我小时候经历的贫瘠的岁月里,我看见的日子依然有美好的部分。回家的时候,家人不会让我撞锁,所有的节日里我会把自制的贺卡送给父亲。父亲也会托人千里万里给母亲带回几枝桂花做生日礼物。这些细节并非金钱能买到的,其实这就是人心。
我们北师大每一年新生入学的时候,我都要在学校大礼堂给孩子们做一个宣传教育。今年我讲课的题目是《相信是一种力量》。因为我觉得现在孩子们什么都不信,其实相信真的是一种力量,这种相信尤其包含了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和爱,相信我们四季流光中的规则,相信整个世界上还有正义,公平,所有这些都是有无形的价值的。而且,相信就可以传递,大家彼此也会相互影响。
在我们家,只要有一个人回来,所有人都会往门厅里面跑都去迎接这个人,这习惯已经有很多年。原来我爸一回来我们就跑出去接我爸,我妈一回来就跑出去接我妈,我妈一看我和我爸都在家,我妈就乐呵呵说“老头和丫头都在家”,特别高兴。现在我回来一叫妈妈,我女儿也叫妈妈,我说我叫妈和叫我妈的人都在呢,就一下子恍然回到30年前我妈说的话。我们的爱是需要表达的。我记得那时候我妈没事老在阳台上看着,看见我了就去开门。我说我有钥匙,她说那不能让孩子大老远回来一推家里面门是锁着的,我先去打开,这种细腻的感情是我们家的家族文化。
以前人们夸一个孩子,经常说“家教好”,现在这个评价用得越来越少了。家长们说得更多的是孩子“奥数拿过冠军”、“外语口语是多少等级”。在评价孩子的时候,我们越来越多地使用社会人格的成功标准,却渐渐忽略了自然人格的流露。
可我依然很喜欢“家教”这个词,因为它是一种耳濡目染,是一种长期的人格养成。对中国人而言,家庭教育是一个人价值观形成的基地。孔子提出一个人的学习要分为几个阶段:第一阶段“入则孝,出则悌”,就是讲家庭教育;第二阶段是“谨而信,泛爱众,而亲仁”,说的是社会教育;第三阶段是“行有余力,则以学文”,就是说你前两个阶段都完成了的话,就可以去学习文献知识了。我们现在是反过来了,在学校接受了很多年教育之后再去接受社会教育,而家庭教育呢?往往被我们牺牲掉了。
我们现在的孩子,远离了“分享”这个词。家里的水果,都是爷爷奶奶剥好了、切成块、用叉子喂到孩子小嘴里,说:“多吃两块,你还得练琴去呢! ”从一人捧着一块馒头在阳光下玩耍,到现在的锦衣玉食、叉子叉在水果上送到嘴边,我们究竟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?
进步有它的社会标准,但进步也有它的心灵标准。有时候我们只欣喜于得到的东西,却忽略了付出的是什么。今天,我们可能得到的是更多的知识,但付出的却往往是一个孩子快乐的能力。
拿我自己和我的孩子来说,我们童年的游戏方式就有着天壤之别。我小时候是上世纪70年代,在北京的胡同里,女孩流行玩砍沙包和跳皮筋。橡皮筋一角钱可以买一大把,然后我们一根一根地把它们套起来,连成一根皮筋,从脚踝到腿弯到大腿到腰间到肩膀,可以一直跳到“大举”。那时穷有穷的玩法,而且我们的玩法很公平,哪一方输了绝对不允许耍赖,谁跳坏了谁就得下来撑皮筋。这是一种游戏规则。
现在,我们小区里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滑板车、一副轮滑鞋,孩子们滑到面前,彼此打个招呼又散开了。他们拥有的空间越来越大,速度越来越快,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群体游戏的环境。滑板车和轮滑鞋给了他们一种自由奔跑的速度,却缺少了大家都必须服从的规则。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长大了容易耍赖?因为他们小时候处于规则之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我们跳皮筋、砍沙包都是和同龄人一起,你要是耍赖,人家就不和你一块儿玩了。所以我们会自己解决规则认同的问题。再来看我们的孩子,他们也是好孩子、乖孩子,但他们在玩的时候就缺失了这种规则的协商和认同。当所有的孩子都踩着滑板车在速度中独往独来时,他们怎么能懂得牺牲和谦让?
家教是一种伦理的认同,也是一种规则的认同。家庭教育是让孩子从小就找到一种生命的自觉,一种建立在服从基础上的自觉。这种服从是伦理的服从,规则的服从,个人对集体的服从。为什么很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,却总是磕磕碰碰、与人有那么多冲突呢?到了念大学时你再告诉他们什么叫作“规则”,已经晚了。 (责任编辑:admin)